未知生已知死－防高山反應

最近去了一趟西藏旅行，走馬看花，很是待慢這塊別開生面的土地，但倒也弄清了藏傳佛教的來龍去脈，以及粗疏地了解藏人如何處理死亡．因而也明白西藏生死書等著作，何以近日大熱．

不過，先得要知道高山反應的ABC，知道很多人都擔心這個．我今次入藏，是取道深圳，先飛重慶，停留一夜，翌日再飛拉薩：這是時間有限的入藏法，所以我的經驗是在一天內從零海拔到三千七百公尺，適應上該比走青藏鐵路或公路的人要差一點．

但只要你抵達後注意幾點，一般人應該問題不大．首先如可以，在出發前先吃一點預防高山反應的藥，多數人會選口服的紅景天，我也有吃，不過老實說，究意是心理上好一點還是真的有效，也說不上來．更重要的，我認為是必須睡得夠，千萬不要”作感冒”．精神好，萬事好辦．事實上輕度的高山反應．跟感冒病癥很像，所以一定要帶傷風感冒及止痛藥．

高山反應（症）的基本原因是一下子適應不到空氣中的含氧量大降，明乎此，一切行動以”保氧”為主便對了．導遊第一日多數不安排活動，都叫你在旅館休休息，頂多是在市內走走，其實是叫你的身體適應；但如果一下機自覺無事，即時走幾場，恐怕會耗盡身體尚存的氧氣，到明兒出動，有可能支持不了．所以，除了保氧外，第二錦囊就是切勿逞強．而如果市內走動，首兩天亦記著一定要慢動作，不要用香港速度．而一旦覺得有點氣喘，千萬要停下來，休息一會，特別是向上行時，耗氧超快．我首天上旅館房間，一口氣上三層半樓，中間已喘，但唔識死，結果爬到房門口，終於暈一暈．

最後一個錦囊就是首天切忌熱水浴，如果你真的乜事都無（我的同伴正是），短短的花灑浴是可以的，但略有不適，如我走得太急暈一暈，或覺頭痛，作嘔等，就千萬要休息，最多擦擦身便算，因為熱水浴是很”吸氧”的活動，又或熱水不夠熱（可以想像），導致真感冒，也很大件事．第一天休息好了，以後才有好世界．

高山反應成為病症多是腦積水，可以很危險．其次是頭痛欲裂都夠磨人．一般相信平日運動量大，所謂血氣好的人都特別難捱．李連杰幾年前入藏要住院，還以為會死，因而大徹大悟（佢自己話），可能正是因為平日用氧多，所以特難適應．

秋天的中間

中秋該是很令人高興的節目，傳統的故事美，氣候宜人－秋季，哪有不佳妙處－在空氣未曾過度污染之前．但主角還是兒童，沒有了他們，燈火有限．

花也憐儂

那時候不看瓊瑤嚴沁．除了因為心繫武俠之外，還有段試讀因緣．

順手執起過一本”秋歌’，瓊瑤的，開首說拮据的女主角為了愛弟生日，買了個草莓奶油蛋糕；咦，奶油?七十年代尾，香港唔興囉喎．

另一次是嚴沁，男主角某出場，女主角主觀鏡頭所見：上身是啡色幼燈芯絨襯衫，下配同色粗燈芯絨牛仔褲．（原文該比我形容得”唯美”些）嘩，tone on tone, fabrics on fabrics, 咁高難度，多謝晒．

港女係好勢利架　－　直到亦舒更勢利的登場．

誰在看梁羽生

七十年代，看得金庸，自然支持埋梁羽生．

當年（又是當年）初中，有同學親戚做印刷，藏有無數梁作，源源供應，一套套，由萍蹤俠影錄開始，一路殺下來：雲海玉弓緣，冰河洗劍錄，散花女俠，廣陵劍，白髮魔女傳，七劍下天山；然後逆時序回頭，女帝奇英錄，龍虎鬥京華等，睇到落花流水．

但梁作一味多，直如家譜，天山雙鷹傳人一代代，永不結業．看了好大的一堆，記得的仍是兩三部．不過唐古拉山就真的入腦，06年青藏鐵路通車，記者們一輪咀說唐古拉山口海拔多少，喚起這個梁羽生小說經常出現的場景．

記得牢的除了萍蹤，還只得雲海，因為金世遺，厲勝男和谷之華那段三角戀愛，是那種A以為愛B其實最愛C，到了不能挽回才知道真相的典型描寫，武俠版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少時看倒很感動（你話重使乜鬼睇瓊瑤嚴沁？）．最近一年輕朋友和我說起，還是覺得厲勝男最有型，隔代知音　－　真是寫給少年的故事．

梁的武俠從來不是金庸的牡丹艷放，精工打造的金蓮花內藏機括，七疊八窍；而是一往情深的絮絮不休，說下去，難免重覆；有點書獃子的天真，如此堅持，總有他的道理．

長城改過”雲海”做電影，無線也拍過，更之前麗的也靜雞雞的改編過這一段，不過劇名叫湖海爭霸錄，米雪是改了名旳厲勝男，金世遺是梁小龍(!)，唔認數．

最近再見到借書的同學，問起那些梁作，說十多年前移民，企圖將書悉數送給中央圖書館，不獲理會，結果又散失無縱，下落不明．

俾咗我就好啦．

好歹留下麝月

紅樓夢最令後人前仆後繼的，是那些不寫之寫．看得熟看得多的如張愛玲，一到了高鶚掉包的章回，即感索然無味，也不必甚麼考證，因為連暗場的間場的都讀了入腦，自行摹想一番，到你老高老程改寫改編時，一下出軌遠了，這堆粉絲自然挺身而出，討個明白．再加上脂硯齋的眉批，即使用隱形墨汁，躡手躡足的易容行動，仍然被捉過正著，只差時辰．

因此自識得有脂本這事之後，我的紅樓夢便另有境界．

86年在北京琉璃廠大街（絶非今貌），漫無目的逛到古籍書店，在條理不分明的書架中發現一本”脂硯齋甲戌年抄閱再評石頭記”（當然是再版的影印本），狂喜，有點手震，即時攬實，再尋寶　－　多本都無．立刻付錢即走，慌死有人搶．

這本子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在85年出版，之前只在62年印過少量推出．根據85版內的重印說明稱，是”為了滿足學術界的需要”而重印，數量亦不過一萬二千．重要的是內附胡適在1961年介紹原版的跋文，是紅樓考證的大關目．（剛看了一書，發現原來這印本又有另一場曲折，後下．）

長話難說，在不寫之寫中，大家都認為史湘雲的原型就是這位不斷在稿內作按語的脂硯齋，而替雪芹謄寫好大部分書稿的，是麝月的真人，雖然今日流傳的影印本大可能是其他人的謄錄，但想像眼前的就是麝月的筆跡，仍是好的．

應了襲人離開寶玉前的一句：好歹留下麝月　－　就靠她抄稿．

後記：０６年，人民文學出版社終於出了至七十回的脂本庚辰本，又買．

真事隱去假語傳

劉心武近年出了一連串紅樓”揭秘”系列，在周汝昌等的考證基礎上，重塑紅樓夢的全貌，指出曹雪芹生時已經完成大夢，共一百零八回，結構是每十二回為一環，總共有九環（周汝昌之說），更確定脂硯齋和畸叟笏為同一人，即史湘雲．．．

證來證去，紅樓非未完，而係唔齊，愛玲張教主的鰣魚多刺，海棠不香之魘應可稍稍修正，但時光機還是要坐的　－　趕回去搶救迷稿；種種跡象顯示，可能還要用武．無論怎樣，說到紅樓石頭或寶鑑，終須要同聲一哭．

難得一個包容世情，哀矜勿喜的天才，把本國文明幾千年的沉澱，萬載發展出來的人性，借一個家族故事勾沉出來：寫大觀，寫情愛，寫欲望，寫貪嗔癡，寫無常，寫懺悔，寫救贖，寫古往，寫今來，寫逝水年華，寫大憐憫．．張說的”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等了幾千年就這麼的一部壓卷作．

豈料由成書到流傳還要歷盡艱辛．作者生活之苦不必說，寫時要忌諱雍正乾隆兩帝權臣，閃避文字獄亦罷了（真事隱去假語傳），最恨是難得謄好的文稿又有些渾人借閱不還而遺失；聲名鵲起後又有文化保長強行抄走，哭哭．．．曹大去後更有人插贓易容，扭曲原意的政治改裝（半團圓結局歌頌朝廷以促進和諧社會），成為今日流傳的曹著高續的走樣版本，招後世誤解，連作者是誰都差點湮沒．再哭．．期間幸好有胡適發掘古本及作者的考證；但又因為是他　－　毛澤東要打擊的文化領袖　－　紅樓夢又成為五十年代反右反知識份子的整人工具（俞平伯是胡門第一人，首當其衝），三哭．．．

眾所周知，老毛是紅樓迷，他自已怎樣讀石頭記都可以（劉心武說為此，毛親保周汝昌過關），但其他幾億人就只能以他老人家指定的階級鬥爭觀點理解曹霑血淚之作．真真可恨．

圖為在哥倫比亞大學一宴會廳內的胡適像（他另一母校），不就位，拍得歪歪斜斜；還有機會的話，應設法去哥大的亞洲藏書館央見胡當年珍藏的脂本．

澳洲Fly N Drive 補遺

澳洲還有很多駕車自由行的路線，而塔斯曼尼亞環島遊值得推薦，香港人慣於高速，七天已足盡興，否則四天亦可半島遊．先飛往Hobart或Launcester，然後北上或南下．我當年由北部的Launcester起程，下機即取車，接著南下，重點行程是中部的Lake Claire區,以及一個叫Port Arthur 的地方，其實是十八世紀的監獄，專門接收當時英國放逐來的犯人，亦是英人澳洲開發的大原因.

老實說塔島只看自然景色，景物無添加，湖光山色之外還是森林草原廣漠．畢直的路走得多是會打瞌睡的，要真心喜愛大自然才好．而和貴座駕擦身而過的少是遊客，多是龐然無比的運油車和運木車，我開的千三cc日本小車，往往被它們跑過時生的氣流牽動，咪話唔驚．十年前手機通訊未如今日，如果汽車出事，相信隨時要露營一段時間.

沿路還有不少溶洞，鐘乳石迷大可忘記內地八仙賀壽那一套詮釋，專心聽地理課的導賞員講解；而遠比人類要多的羊群處處，歡迎下車握握手．

又經過一個叫Queenstown 的小鎮，一直是產銅甚麼的，用levelling ，一圈圈剖開地層的採礦法取銅，日落前到境，一片扎眼旳黃，曬在禿禿的地皮，就像走在月球表面．礦務當日都式微了，鎮上少見有人，（全島都少人，基本上）連無處不在的中菜館都不開門．

幾天後到了終站南部首府Hobart,方重感人氣．記得幫趁他們一家外型像足九龍半島的五星酒店吃飯，直駛到大門前，下車的一刻，自覺豪極．下午五時後，全城車位任泊，免費．唔使爭，成街都係．

遊歷篇－大海洋路

在外國駕車旅遊沒幾回，但覺得澳洲南端的大海洋路(Great Ocean Road)，絶對是世界頂級之選．

一般可由墨爾本機場租車出發，跟地圖往南走，先入城宿泊．然後一個清早便出發去，大抵半天（七，八小時）可達．97年走的線，如記憶有誤，看官原諒則個．

經過一些城市如Geelong,可以補給及午膳，走了好些時間的公路，經過荒漠之境後，便到達海岸，進入大海洋路．

路，是峽窄的，兩線對頭行車；是極為曲折的，無數曲無數彎，要走上個多小時，但風景，是攝人的．外望是太平洋的南端，想想，過了這海便是南極洲．大大大太陽底下也深深深的藍，凝重的汪洋，風吹不過的時候直是一塊和氏璧，盛得下一天空．浪起時是一捲捲的粼，光灔灧地閃，看不了幾眼．左左右右的盤軚，緊湊異常，不無驚險．看得了風景看不了急彎，一下就飄貼岸邊；走得慢又被後來者催逼，所以車旁常有路標提醒司機別貪看風景，專心駕車．

但總難免要偷看那山崖與海天交接而生的雄奇：頁岩是純淨的黃色，姿態各異；泥都給清洗過般，露出層層疊的紋理，映襯著晴空下寶藍如緞的深海，不能有更明淨的世界，色彩濃洌而沉澱，郤都給陽光照得通通透透．往海岸下望，滿眼是超廣角的壯麗，連綿無終的灘頭，每半秒就換一景，沒有花也覺錦簇．

當然還也那堆最有名的十二門徒石，倫敦橋（去時那一年”橋"連接陸地處剛塌下）等海岸風化地貌，去時正值西照，景物背後隱隱的打了一圈的光，更見輪廓，要拍照的就一定要在此泊位下車．

Aussie的環保很到家，名勝的風景位都搭有木板路，方便遊人亦保護環境，沿路走還可以到崖底，只要你有時間．建議你得下去一轉，近距離聽聽那震攝人心的浪聲，隆隆如雷，如果遇下陰天，更是悶雷，是大自然的力量，氣氛森然，令人驚怖或敬畏．

走在沙灘，亦會見到大到嚇人的海帶(kelp)，深綠色的一綑綑，被沖到灘上，大的直徑寬近尺，長十來尺亦等閒；在水中若被纏上，一定不好玩．旅遊告示板說的，幾個灘頭在上兩世紀都曾發生船難，都有鐵達尼元素．夏季大好日站在沙灘久了都感寒意，無從想像在冬天半夜三更遇沉船怎可以活過來．想想都夠冷死．

十年前的大海洋路尚是低度開發，除了初段之外，沿途不見大型酒店，中型也少；遊完奇石，得駛到路盡處才找到青年旅舍的住宿，須自行舉炊，此處亦不滿員．大大勝景，保持平民化，澳洲人這點真好．不過事隔十載，今日光景就不得而知了．

青山嫵媚可容龍

舊時是一家大細走青山舊路，由父親駕車，有時連舅父阿姨等都載上，日本車仔擠了七八人，閒事．

說是青山公路因為路的盡頭是青山－在未被發展為”衛星城市”之前的名字，比屯門靈氣得太多．七十年代青山還是郊遊熱點，沿路的有夏季的十一咪半，青山灣，蝴蝶灣；秋天有大小欖水塘，春冬可往幾間禪寺，儘管印象模糊；而全年恭候的有容龍別墅，當年與雍雅山房齊名的郊外名所．

有不能少的露天茶座，噴水池，草地大花園（真的很大啊），少量動物（孔雀？），我們最喜歡在園裏跑來跑去；還有室內麻雀鵲局以及渡宿房間，規模比雍雅山房大得多．粵語片亦多有取景，而有房出租這一節亦成為偷情或咸濕經理呃女仔等戲橋背景，最記得南紅的聰明太太笨丈夫．原址很久之前，等不及集體回憶，已經改建為住宅（好像是青榕台），今日還留有部分繼續經營海鮮酒家．同類型的園林菜館恐怕只剩下沙田的龍華了．

說到海鮮，青山更著名的食區是三聖邨海傍，原來是漁民村落，到七十年代後期才建好公屋吧．沿碼頭的海鮮檔不輸西貢，媽媽最喜路經此地，當晚便有魚下鍋．

到黃昏回程，青山路上會見到很多門禁森嚴的大宅，都在門外的石牆鑄上宅第的名字，其中朱漆門銅手柄，滿有氣派一幢好像叫”逸廬”的，每一次經過，爸媽總不忘說這就是芳艷芬的家，花旦王嫁了個醫生甚麼，間屋幾咁大幾咁靚，從前芳艷芬的扮相唱功有多了得之類（因而那年楊女士－芳姐本姓楊－婉拒董生頒她一枚銀紫荊，簡直是coolest act of the year,戲迷一人一票選出的花旦王喎，怎生個銀章受得!)，百說不厭；然後又聊起細舅父誤認容字為客字，容龍變客龍的家族私笑話，大笑一餐，次次如是．及經過嘉頓生力，嗅著飄來的麵包香，小麥酒味，全家都必然起哄：掀掣即有的反應，樂此不疲．

家庭的快樂密碼大扺都如此，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老話，那幾個反應，說足一世紀，如果有幸．總以為是天長地久，但細數最人齊，最開心的那幾樁事，幾次行旅，其實都只是短短數年間的遇合，之後的都是回憶，用足一世．猶如當日半程路上，與妹妹在車廂顛簸搖晃中，在父母身邊睡最安穩的覺．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山海經－舊青山公路

我有一輛車，想像是一匹馬，在可以的情況下，我們喜歡走在青山公路的深井青龍頭段，自少的舊識．

那一段又名青山舊路，開通超過半世紀．因為十多年前起修建新機場核心工程，包括青馬，汲水門橋，三號幹線等等等，公路一直在修來修去，最近和我的”馬”跑過，覺得終於差不多完工了．

青馬大橋晚上亮了燈，勾出招牌弦線弧的曲折，螢火般閃著左右交錯的車串，上行的黃，下行的紅．拖出半秒莫問世情的好時光；與之敧角並峙的汲水門橋，頂上吊著三個鋼蓮蓬，散落半天光絲．襯著橋面一條長長的紅，像超現實的伽瑪射線．間尺度的直，横亘在基座，和水面平行，想是提醒經過的船：”喂，睇頭呀，老友．”誰知道？有記錄發現華夏水域是有不懂看電達的船長，這麼觸目的紅光，再大條失魂魚恐怕也不會自投羅網吧．車上track shot看風景，儼如移動城堡，氣勢立體．

雖經多番拉直兼擴闊，這路還不失蜿然，途中可以在”機場核心工程展覽中心”略作勾留．展館是由當年英商大班別墅改過來的，臨崖而建，花園對正幾條大橋，岩下潮來浪濺；海濤早經人力馴悍，沙灘被切碎，間以石屎批盪之壁，小片自留沙地聊勝於無，今天拍岸只餘柔力，不過終歸是海流不息．

少時摹想木蘭花的臨海洋房應該如是．不過今日鄰居未免過多，女俠不選區議會，睦鄰無益．

這帶的海灘浴場其實為工程犠牲很大，差不多都不能下水．不過，作為陸上用家，這段路還是很賞心悅目的，順溜下到舊嘉頓麵包廠，車子貼地的起伏；黃昏的海岸線趁著落日，溫柔有緻，又特別在晚上，聽著Pet Shop Boys，還是充滿小資趣味，足堪胡思亂想．

I'd never dreamt that I was gifted to be
a creature that I always meant to be
but I thought in spite of dreams,
you'll be sitting somewhere here with me

Being Boring, PSB,1990

這片葉給你

秋天到了，白露為霜．

沒有上學，時序無人提醒，只有幾塊葉，還會忠誠的報時．

忙亂了大半年，這下可好了，等收割，等分金．

秋後決．

遊歷篇－小白菜與永康街

來到台北．

士林的故宮博物館是必遊；年頭開始超級國寶展（扁哥可是不以為然），去過的人都謂水洩不通．

雖然地鐵有個士林站，但還得一程的士才可以到館前．都說當年蔣介石把北平故宮的一等珍寶帶走，所以這故宮之藏才是最堅，世界第一．內裏的展館眾多，但我看玉石和陶瓷就夠晒皮．慈禧當年最愛的翡翠小白菜和瑪瑙肥豬肉是鎮館之寶，長年展出，睇到流口水．

然後還有唐宋元明清的杯盤碗碟，幾大官窰的花瓶筆洗斝觥佛像，甚麼釉上釉下彩，貼花翦花雕花法，低溫釉扭銅絲或窰變，都有最輝煌實物示範．不必再聽那些文革時代文物如何被毀的故事，但見眼前完好無缺，美不勝收的巧物，看著也滿足到笑．

十年前還是會慕名找鼎泰豐，不過一次剛參加完老友的婚禮，一心去吃小籠包，豈料碰著它午休，肚餓難項，誤打誤撞摸到附近永康街一家上海舖，先來一輪灌湯小籠，嘩，好吃得不得了，不輸老鼎，但便宜得多，從此，永康街成為台北之必去．

老實說，台北台南的小食，個人並不感冒，蚵仔煎，棺材板，大香腸等全不中胃口，不是太燥熱便是茨粉太多，漿漿糊糊的，入口難過．台北之吃還得在館子，但又未必要名貴．永康街就有齊對胃口的正點．灌湯小籠是其一，其他還包括有機飯莊，咖啡廳，萬有水果店，任你磨爛蓆的中西茶館，扮野歐陸餐室，日式料理，站著吃麵線，牛雜小食，沙果冰等，沙士之前還有京兆尹的靚裝分店，一客奶酪已夠快樂半天；檔次無分畛域，豐儉由人，櫛次鄰比，大店不欺小，說是一條街，其實是一食區．

雖是旺市一隅，但地鐵不達，要去，還得要打的．

遊歷篇－交響情人夢

我看交響情人夢是哈哈大笑的．漫畫拍法，勵志再勵志，傻妹型仔加怪胎一籮，全部見過，郤仍然好笑，

日本人拍”青春”和”專業”，可以調動任何題材，古典音樂，一樣當菜食．因為日人真心愛專業，所有事物，只要有超過三個程序或步驟，便能煞有介事地研究．真神假鬼，精誠所至，竟日有成．至於一去如過翼的青春，更是他們的菊花與劍．戯中的騎呢樂團，亦可敗部致勝，反覆說明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道理．奏樂期間，即生不少感動位，因為管弦交響的壯偉，本來就是人類一項極精緻的合作，生徒諸君，莫論根器深淺，亦應動容．

不過，首先還是要底子好．我們的孩子學古典音樂，純為考試，憑劵換”心儀”學校的基本敲門磚，哪來氣魄搞精準vs個性派演奏術的大比拼?這類戲，始終是有得睇，無得恨．

那年遊東歐，輾轉到了布達佩斯，秋色依依，楓染山紅．某午後在布達閒逛，不知覺間，到了古城舊苑，絃樂處處之地，內有三兩少女練小提琴，想是Academy of Music，再循聲入內，發現演奏廳，還有票賣，結果花了當日在匈牙利最大的一筆，看了一場管弦樂（當時東歐物價超亷，在大酒店胡亂吃一餐約花四十港紙，而這場演奏差不多要百多元）．因為是加位，所以座設於台上，面向指揮的那種．晚間入場，倒有鬢影衣香的規模，台座牛記笠記孭背嚢的我，絶對是同場奇景．

曲目我自然不解，只知是東德的樂團；不過可以近距離看拉弓彈琴，指揮表情，經驗奇特．完場時四周掌聲雷動，指揮昂揚受禮；在台上的人，亦盪悠悠的做了個交響情人夢．

遊歷篇－清潔之必要

二十多年前開始自由行，查篤撐都是自了自在自安排，多數二人埋班，亦有單人遊，無論是背囊或拖喼，都有些日子沒有proper 的落腳點，簡而言之是無覺好瞓，無得沖涼．例如要在半夜趕車趕船之時，攪衛生這碼事，真的躊躇．

於我，在萬乏條件下，只要可以刷牙，便算功德完滿，口腔清潔了，無愧於明天．

在歐美日星泰，這一點基本都可以做到，火車，機場，長途汽車站的女洗手間對刷牙人還是友善的，至於在祖國，自然是略考功力．水現在不成問題，只是那種髒亂，氣味和經常失靈的去水口，即使是對資深旅人，依然是升級版挑戰．

88年初秋，與友西歐遊後兵分兩路，我繼續東進．一晚在（西）德小鎮Aachen(係呀，就係個度)等凌晨三點鐘開往Belgrade的火車．長夜漫漫，已現清寒，在站前的麥記買一杯熱茶－老麥縱有千般不是，但它賣的茶一定夠熱，兼且必為全店（至少在歐洲）最便宜之飲－提在手上的暖，是對半夜旅人的一大安慰．

之後往盥洗室刷好牙，抹把臉，便守著行囊坐到候車室．一個人，等著一列通往蘇東波前夕的東歐世界火車；時間長了，外面愈發清冷，心中難免忐忑，不過因為刷了牙，自省吾身，盡了禮數，前面也沒甚麼好擔心了．